2012年9月16日 星期日

循環?分歧?重新開機的《新世紀福音戰士》新劇場版



雖然Gainax旗下最受歡迎、由庵野秀明擔任監督的《新世紀福音戰士》一向被戲稱為「騙錢計畫」,但是從2007年開始上映的新劇場版系列可是一點也不「騙」錢。相較於近年來某些劇場版動畫只不過是剪輯TV版畫面,偶而摻入一些新繪圖稿,或是增加少量新劇情、新機體,如新譯版《鋼彈Z》與《天元突破》諸作,幾乎是打掉重製的《福音戰士》新劇場版,已經展現出相當程度的誠意了(當然不包括製作速度)。



《序》:

若單純從中文字面上來解釋,「序」字某些時候可以等同於「謝」字,代表過去、逝去之意。如著名的〈離騷〉:「日月忽其不淹兮,春與秋其代序。」雖然日文漢字不見得擁有這樣的中文古義,但是在某種程度上,用「過去、逝去」的角度來看這部《序》,或許也相當有意思。

自從《序》上映以後,相對於舊TV版與舊劇場版而言,新劇場版的故事該如何定位,立刻就有了許多的討論。其中最有力、也最為人接受的,就是「新劇場版是接續著舊故事的發展,重新『循環』的故事」,同時也舉出了相當多的證據。雖然這樣的說法或許八九不離十,但將新劇場版視為平行時空也不失為一種可能。特別是《序》的故事,相較於之後上映的《破》,在劇情的基本架構上還延續著舊故事的骨架,只是在某些細節漸漸出現一些分歧,而這些分歧在越接近本篇片尾,與舊故事的歧異越大。特別是真嗣在屋島作戰中對於駕駛初號機的心態,從一開始和舊故事並無二致,只是為了有個容身所在,為了更親近父親一些,被動的接受所有的命令,一直到屋島作戰中,即使在駕駛艙中面臨極大的死亡恐懼,依然主動的拾起陽電子槍攻擊,已經與舊TV版產生了巨大的鴻溝。從這一刻,新劇場版就已經向舊故事告別,《序》將TV版與自身打成過去,並跨向鴻溝的另一端,也就是代表未來的新作──《破》。

《破》:
正如其名,《破》代表了「破舊除新」。舊故事既然在《序》中已然告別,《破》堂而皇之的迎向了一個全新的局面。在《破》中,不只出現了新角色真希波、全新的使徒,就連舊有使徒的登場,也重新賦予了新的意義。在「萬象一新」中,更令人關注的是角色性格之新。

舊劇場版的三名主角:碇真嗣、綾波零以及式波.明日香.蘭格雷(明日香甚至連名字的改變了)三人在《破》中展現的性格都與TV版有著極大的差距。

碇真嗣一直是個令人玩味的角色。相較於傳統的機器人動畫主角,真嗣的軟弱、被動與彆扭性格可以說是首屈一指。如果玩過超級機器人大戰,會發現通常一部作品的主角機初登場的關卡,一定威風八面,唯獨機戰阿法,真嗣駕駛初號機面對第三使徒時,只能無力的被使徒打爆……但就像滿足遊戲中某些特定要素後,真嗣的性格會慢慢的往「強氣」的方向修正,《破》中的真嗣在經歷過《序》的分歧微調以後,逐漸的拋開了「只會順從別人意見生存」的性格,並展露出主動掌握自己命運的傾向。這傾向在第十使徒登場時最明顯。在舊版中,自認被父親背叛,已經決定不再駕駛的碇真嗣之所以再度乘上初號機,是因為有加持的推力;該場戰鬥初號機之暴走,雖然也含有真嗣想要再啟動的意願,但暴走以後達到400%同步率的真嗣之意識就消失了。在《破》中,讓真嗣重新乘上初號機對抗使徒的,不再是加持,而是真嗣自己的眼看到的景象,讓他自己決定該做什麼;初號機之所以暴走,是真嗣強烈的願望所支配的,而機體的掌控權依然在他手中。雖然真嗣的命運以及性格的定型還有待後續故事的印證,但光只如此,真嗣已經是個「大破大立」之人了。

不過比起真嗣,或許更容易注意到的,是綾波零的改變。在舊作中,零對待真嗣的態度相當的微妙,帶有淡淡地情愫、些微的在意,但是很難說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。帶有真嗣母親碇唯色彩的零,對待真嗣是母親對兒子的感情,還是女人對男人的感情?但在新劇場版中,這一點倒是得到了強化。零在《破》中為了修補真嗣與父親的關係而舉辦的餐宴,自述自己對真嗣的情感,加上自爆時的台詞:「我要讓碇君即使不再駕駛EVA,也能夠好好的活著」,都將零身為母親的形象大大地提昇不少。與此相關,大量展現出的情緒,也已經和舊版的零有著相當大的差異。

至於明日香,與其說是變,不如說是刪除與增強。舊版的明日香擁有複雜的個性,極度自負以至於不信任他人,個性驕縱,心口不一,又因為與母親的種種過去,培育出攙雜在上述性格中的黑暗、負面的情緒,最後導致明日香在劇末崩潰。但是新劇場版卻在明日香身上一刀兩斷,把所有可能導致明日香人格崩潰的性格特徵統統切開(有一派說法認為新人物真希波就是明日香這類形象的新人格化,也因此貳號機在經過凍結處理,真希波在似乎沒有進行任何改寫駕駛員資料的程序下,也能駕駛貳號機),又極力加強明日香傲與嬌的部份。舊作中明日香對真嗣似乎有興趣,但是又顯然有某種強烈厭惡的矛盾情緒,至此已經偏向了更多的愛情。也是如此,舊作中明日香對於零的情感是多元而複雜的,在《破》中則近乎簡化的戀愛上的妒忌。


很難說新劇場版的種種轉變是好還是壞,畢竟預計製作四部的進度,如今才進行到一半,今年十一月才將會上映第三部《Q》。但即使舊TV版與劇場版在過去奠定了不可動搖的經典基礎後,面對全新的世紀,勢必也得拋棄過去的某些包袱。

80年代以鋼彈動畫為代表的人物,或許受到同時大時代的經濟泡沫的不可抗力,展現出的是一群被迫上戰場、即使逃避過、彆扭過,也嘗試著追尋某些偉大的背影,持續向前奮鬥的少年們。到了90年代末期,舊世紀即將結束,這時的《新世紀福音戰士》所標榜的「新世紀」,似乎代表了當時人們在面臨新時代到來之前,一種無所適從的未知正壓迫著。表現在劇中的少年少女們身上時,則將這種壓迫內化成向自身探求的動力。雖然這種探求是極度被動與苦悶的。

而如今新世紀早已來到,在這個背景下做出改變的《新世紀福音戰士》究竟回應了什麼?除了繼續延續Gainax的飽滿荷包之外,整體朝向積極面的《破》,或許告訴所有的觀眾,在這個多元價值、生態環境問題眾多的時代下,唯有積極的謀求出路,才有辦法開創新的未來吧。就像美里的吶喊一樣:「去吧,真嗣!不是為了其他什麼人,而是為了實現你自己的願望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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